大音希声。
但真当某种声音大到了一定极限的时候……
这声音，就会变成整个瀚宇的声音。
眸子变冷的陆压，解开了锁链尽头束缚的东西，他身上哗啦啦地响着……
而整个瀚宇，也宛如解禁一般，响起了活动筋骨的声音。
这声音贯彻在瀚宇的每一处。
生灵耳畔、心头、脑海……
九天寰宇每一颗星辰，每一个大界，每一块石头，每一棵小草……
罗刹狱每一座血池，每一狱……
魔界每一个轮回……
处处皆音。
这个音很畅快。
似乎它早就该来临，却被某人拖住了许久，直到此刻，方才出现。
但这畅快听在所有生灵耳朵里，就是丧钟。
敲响这丧钟的，不是某个生灵。
因为生灵不会如此强大。
而是意志。
是促使瀚宇诞生的意志。
也只有这样的意志，有资格为所有生灵，为整个瀚宇敲响丧钟。
“这，这是宙，宙棺的声音？！”
什么是宙棺？
是葬灭瀚宇的存在！
却也是以魔妮儿为首的魔族，毕生之追求所在！
但当这种的毕生追求在耳畔响起时，魔妮儿内心有的不是若狂的欣喜，而是发自本能的恐惧！
“你到底对宙棺做了什么！你到底对宙棺做了什么！”
哪怕是杀死魔娅儿的时候，魔妮儿都未曾如此高亢且尖锐地叫过。
陆压没有回答，反倒闭上了眼睛。
事情还没有结束，锁链是他的战力，却也是他的负担。
想要没有负担地一战，他只有放下责任。
想到责任二字……
他不免又想到了邪天替自己清洗麻衣的行为。
“傻孩子……”
陆压笑了。
笑得很幸福。
但瀚宇中所有生灵，此刻都感受不到丝毫的幸福。
因为陆压放下的责任，落在了他们身上。
哪怕这种落是平均落在每个生灵的头上，这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。
就仿佛此刻凭空多了一只无法抵挡的大手，在把他们朝绝渊里赶，无法反抗，只能前行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浩女走出先鸿山，惊愕出声。
天衣摇摇头，眉宇间满是凝重。
身为大帝，她比浩女感受得更为深刻，似乎瀚宇最终的命运已经降临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“应该是和寂灭之灾有关。”
“寂灭之灾……”浩女心头猛地一跳，“难道是公公……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天衣暗叹一口气，沉默良久才沙哑道，“颢姐姐……”
“你不用说……”浩女摇摇头，目视九天寰宇所在，失神呢喃，“父女血脉相连，我能感受得到。”
“颢姐姐，节哀顺变。”
“谢谢，你是不是也要走了。”
“不是现在。”
“那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等魔妮儿的第二批种魔王死完的时候。”
浩女闻言，勉强一笑。
这是无法选择的局面。
她很希望天衣此刻就杀回去，因为她爹已经陨落，如今抵挡魔妮儿的，只有陆压一人了。
但她又很希望天衣能够保护好夫君的家，家若没了，她的夫君会生不如死。
“你自己做决定就好，不要优柔寡断。”
天衣点点头：“妹妹省得。”
“夫君他……”浩女顿了顿，喃喃道，“也不知何时能回来。”
“颢姐姐放心，”天衣安慰道，“夫君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来，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。”
“嗯。”浩女也笑了起来，“那样我就放心了，这里就拜托妹妹……”
目送浩女返回先鸿山，天衣心中莫名一疼。
父亲陨落，浩女没有哭么？
不。
只不过是在心里哭的。
这位曾为大帝的，堪称九天寰宇第一奇女子，为了不让大家难过，不仅隐瞒了父亲的死讯，还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但恐怕浩女自己都没有发现，她的头发因为过度的悲痛，早已白了小半。
“颢姐姐，一切都会结束的。”
暗喃一声，天衣再度盘坐下来。
这一次，她没有再徜徉于幸福之中，而是在承受寂灭之灾的同时，等待针对先鸿山的最后一波毁灭，也是最恐怖的毁灭。
“寂灭之灾……”
身处瀚宇虚空中的邪天，本来一直在全速前行，但这个时候，他却停了下来。
他的神情是凝重的，凝重之余，也多了一抹无奈。
陆压能施展宙棺之力，他并不意外。
因为他就是通过混宇之门的力量成就大帝的，而本体更是被宙棺吞噬了万余年，甚至还在意海中养了一株小草。
所以他不仅能体会到陆压的强大，更清楚陆压强大之余，肯定还有着无法言述的无奈。
而此刻寂灭之灾迅猛来袭，就证明了他此前的某个猜测——
“难怪你不想我分担，替整个瀚宇，替瀚宇中所有生灵拉宙棺……呵，你做的，居然是这种事……”
邪天是听不到锁链声的。
但他听说过陆压的锁链，见识过陆压的锁链，也在天蝎城外，看到过陆压锁链的尽头，拉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。
最开始的时候，他并不这样认为，因为宙棺之强，莫说束缚，强如魔妮儿，连追寻都做不到。
但此时此刻，他却能肯定了——
“岳父陨落，让你放下了重担，寂灭之灾真正降临，而你，也将大开杀戒了么……”
或许陆压之强做不到拽停宙棺这一步……
但当寂灭之灾真正降临的时刻，邪天完全能体会到这和之前降临天象之一——洪水肆虐时的截然不同。
洪水肆虐时，只有象，没有神……
如今洪水褪去，第二天象地火尚未降临，却比洪水肆虐时更为恐怖。
所以陆压所做的，就是锁住了降临天象的神——至少是如此的。
邪天没有在思考下去。
这个时候，放下一切的陆压，前所未有地强……
却也是前所未有之弱的先兆。
“希望来得及……”
暗喃落，邪天爆发出所有力量，推着混宇之门朝九天寰宇疾驰而去。
也就在这个时候……
陆压身上的锁链声，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魔妮儿突然觉得，这个时候的陆压，轻了不少，却又重了太多，给她一种很是矛盾的感觉。
这种感觉，让她无法再高亢尖叫……
陆压，却开口了。
“因为宙棺太大，我抱不住，只能锁起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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