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结现世和虚圈的黑腔很短，短到只用一步就能从这个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，因为路途太短促，蓝染有些后悔没把它设定的再长些。
当然也不必太长，只要令他有足够时间去思考……
思考什么呢？
事到如今，已经分辨不清脚下的步伐是踟蹰，还是急迫；双眼所见是现实，还是虚幻；至于心，到底是期待，还是在颤抖。
黑腔尽头的月色很美，但无暇欣赏，站在他眼前的香雪海有些怔愣，若放在平时会觉得可爱，此刻却只有刺目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“香雪海。”
心口处揪紧，嘴唇微微开启，被压抑到极致的嗓音代表着蓝染的怯懦，原本的欢欣变成如今的五味杂陈。
“哈……”雏森呆了几秒才明白过来，接着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，那个早已于心中念诵无数遍的称呼脱口而出。
“爸——”
说到半途突然想到，这样称呼会不会太亲密，作为初次见面……
其实也不算初次见面……
但是……
啊，混乱了，思维全部都……
“……父亲。”
突然有些心酸，这场面和想象的完全不同，原本应该更加……
“啊……”屏住呼吸也控制不住眼角热意，本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一声。
“我……”
激动之后，蓝染不知该说什么，与他相同的是，雏森同样茫然且沉默。他们分开的太久，久到已经忘记亲子之间的相处方式，或者该说原本就没有什么形式供他们参考。
此时此刻，两个人表现得仿佛只要不出意外，就一直僵持到天荒地老。
“不行啊，这样……”蓝染自嘲道。
“是。”雏森低声应和。
“抱歉，我来晚了。”男人向她伸出手：“关于你的很多事，我马上解释——不，是说明……”
“我想没有必要。”雏森摇头：“香雪海、弥子、右郎。”
几个名字依次念出后，她有幸看到百年难见的奇景——蓝染发自内心的震惊。
“这是我最初知道的三个名字，我的，母亲的…………父亲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蓝染仿佛耳朵突然重听般发出疑问。
不，不是没听清，而是心中已有答案，却不愿承认罢了。
“我还在母腹中就有记忆，而比这更早的……也有。”女孩摊开手掌，专注到让人绝不相信她是在研究指尖的纹路。
蓝染很清楚她在看什么，假若是人类，还可以透过躯壳去探究灵魂，可他们本都是魂魄，那么所谓“前生”，所谓“转世”又算什么。
“真世。”他吐出一个词。
这回轮到雏森反问：“什么？”
“现世叫‘转世’，而尸魂界是‘真世’，意思都是一样。《尸魂界史志》记载的‘真世’数量不会超过三人。”蓝染边娓娓道来，边走向她。
“当然，不排除有刻意隐瞒情况的人存在。一般人都会隐瞒吧，为了不被他人当成…异类，即便在至亲面前，也不会吐露半个字。”
此刻，他的温柔姿态用“诱哄”形容最为恰当。
“为何想说出实情，或者该问你要我怎样？”
仿若对待珍宝般，托起女儿的下颚，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雏森刚张开嘴，就被对方用手指按住。
“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，现在和未来比较重要……这样想不好吗，我的女儿……”
话尾呢喃变了调，无法控制的，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他的阴暗，眼中尽是尖锐的情绪，其实只有蓝染自己明白，缓慢吸入的胸口，属于夜晚的凉意变成一种恐怖的粘稠堵塞心肺。
不管过去如何，当你从我的妻子腹中生下的那瞬间起，血缘的联系便紧紧地将你我缠绕，千万不要说你的灵魂跟我毫无关系，更不准说出“我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”这种话。
可以预感，一直坚信的事实突然崩溃，将是疯狂的前兆。
这一瞬间，雏森很想大笑。很好！用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之好，因为事实摆在眼前，无论她变成什么，父亲的爱都不会改变。
整个灵魂都为此刻颤抖，庆贺。
“确实，这个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，可是……”雏森眯起眼，不过高兴归高兴，被父亲威胁的事实仍令她不愉。
“我一直在想，如果是你的话……”
明白她话中含义，蓝染僵住了。
“如果我的父亲是你的话……”雏森轻轻地重复一遍。
你看，无论什么秘密，我都能毫无顾忌地对你讲，为什么这个不是秘密的事实，你却能一直瞒着我。
一句就行，只要说一句话就行，为什么要保持沉默，相认有那么难吗。
默默守护什么已经退流行了，父亲大人。刺啦啦~~~！怨念小电波发射中。
“呃！”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眼神。
看到蓝染的狼狈相，原打算逼问到底的雏森心软了。
“反正，不管别人说什么，只要我认定你是我父亲就够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蓝染的手放下来也不是，继续捧着也不是。
当雏森抚上捧着她下颚的双掌，蓝染才顺势放下来。
“今晚就到这里，好不好。”她垂首祈求着对方。
不好，也不想，心里的声音如此说。
“香雪海……”
“其他的事明天再说，好不好。” 宽大掌心，熟悉的温暖感，拽着就不想松开。
不要，还有好多话没说。
但是不行，心中的委屈让她无法继续，害怕下一句就是责难，在她心中，好容易寻回的亲情是珍贵且脆弱的，经不起半点损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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